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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秋十五

  春秋十五 (第1/2页)
  
  斗辛斗怀定公五年
  
  心之所靖者,理莫之违也。故《书》曰:“自靖,人自献于先王”,言自靖之即可以献也。乃将靖之于孤至之心乎?抑将靖之于共白之心乎?幸而值人伦之顺,孤至者无不可白也,则无容以不可共白为疑;即不幸而值人伦之变,孤至者无不可白也,则亦不必以不共白为疑。
  
  乃有尤不幸者存焉,或父为君之逆臣如李璀,或君为父之仇雠如观从、斗辛,白于此则伤于彼,而但称心以自致,其可乎?曰:此所谓必以不共白为疑,而以靖天下后世之心为自靖者也。
  
  夫观从者,则既违天经,乱人纲,而不得为孝矣。无已,其为斗辛乎!辛之言曰:“君讨臣,谁敢仇之?君命,天也。”殆乎其可矣。乃由辛之言而求辛之心,以质天下后世之心,夫必实有天者存而信其君之不可仇,乃以茹荼忍痛,置其父之死而不敢恤。
  
  夫辛之心而能然与否也,我不敢知。虽然,天下后世固将有以窥之矣。昭王返而论功,三楚之义士逡巡而不受,以旌其志者申包胥也。
  
  包胥且无求,而辛独有求,则天下后世之心,踧踖卼臲流泚含涕于辛拜命之日,而辛独安之。
  
  然则辛之所安,殆犹夫藉棘荐而履泞淖,亦奚以靖哉?使举斯心而献之于父,父即受之,而辛何以将之也?辛于此殆与斗怀而几无别矣。
  
  辛即有以天事君之忱,终无以自解曰:吾非以利禄故,舍亲而急君也。怀即有为父报仇之忱,终无以自解曰:吾非害则乘之,而利则就之也。乃使子西者流操论以乘其后,怀且安之。怀忍垢蒙耻以安,则辛之安之也,讵非忍垢蒙耻以安之也乎?
  
  唯怀忍耻而受,辛犹与同污而不觉也。使怀激于子西之言而辞其赏,则辛将何以对怀,而抑何以对天下后世之为人子者乎?质之子西,弗白也;质之包胥,弗白也;质之观从,亦弗能白也。辛一信其心,而其所安者即其所危。然则履人伦之尤变,率意以行而非诚有其德,则虽有善焉而非可据以自靖者,岂徒以靖其孤心哉!
  
  王孙繇于诘子西定公五年
  
  说者曰:“非常之功,必待非常之人。”是则有非常之人,而非常之功起矣。伊尹而佐启可以为桐宫之放乎?周公而得与康叔、聃季同尹王室,可以与“破斧”之师乎?是非常之人固未可求非常之功而致之也。文王以道而安于囚,孔子以命而逊于去,不挟圣以行权,圣人之所以至也。有非常之人而不立非常之功,则不必非常之人而时在非常,虽欲守经而不得,则非常之功固可起,而又奚疑焉?霍博陆、狄梁公、于肃愍由此其选矣。
  
  非常者,时也,时则有常不常,而人则无常不常。圣人者,亦犹是恂恂之孺子、庄庄之士耳。介乎时之所不可避,义有尤重,则情有尤挚,捐躯命,忘宗族,以趋其千金俄顷之几,而名之荣辱、世之褒讥举非其所恤,即所谓非常之人矣。事异时移,功不蕲成,而或操清议以纠其后,此流俗之论所为龌龊而不足道也。
  
  子西、脾泄之事,夫岂王孙繇于之徒所可能哉?不肖者重忘其身而轻忘其名,贤者轻忘其身而重忘其名,至于忘名,而身之不系其念久矣。彼繇于者,而受刃于背,介然之忠爱,固不可訾其非忠爱也,而以拟子西舆服保路之事,则大小虽易之不侔,殆犹孤烛之炷,絜九微之炬与?俾子西而当云中之难,吾知其能为繇于也,何也?其忘身以捍患者均也。俾繇于而值脾泄之时,则固不能为子西也,何也?忠未自信于己,固将朒缩而不敢居也。
  
  子西者,社稷之臣也;繇于者,君之臣也。故宫毁君窜,国人疑,庙社无主,“社稷为重,君为轻”,正此时矣。夫议者徒以子西之非其人耳!孤至之诚,天棐之;寸心之靖,性安之;伊、周之圣,积此心而充之也。曲能有诚,奚必溪涧之非水,而孤岫之非山哉?
  
  待尧、舜而垂裳,则赵武灵之服可毁矣;待孔子而赞经,则嬴秦之书可焚矣。人未至于圣,而圣亦但尽乎人。是岂奋俄顷之气,犯难忘死,以夸之终身者所与知邪?
  
  繇于盛气以相诘,而子西弗辩,非子西之辞穷也,心安志正,固不屑与悻悻之夫争也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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